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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隨筆散文
一年春天，我生病住進了醫(yī)院。那天剛剛住進去的時候是早上，季節(jié)性的氣溫剛剛從低溫期反升，因為那天我記得穿著一件毛衣，外面套著的是一件棉坎肩。
后來，入院手續(xù)辦妥后，科室的醫(yī)護人員把我安排到第十二病床，房間內(nèi)還有一張病床，十一床，床是已經(jīng)消毒過的，很干凈，外面罩著床罩。顯然，這個房間就我一個病人，我進了房間輕輕關(guān)上門，準(zhǔn)備躺下等待醫(yī)生過來詢問和查體，剛剛走到房間衛(wèi)生間的門口時，就聽見衛(wèi)生間里傳來“哧、哧”的噴水聲，聲音也不是很大，加上衛(wèi)生間的門也是關(guān)著，我沒有在意。心想一會醫(yī)生護士過來的時候，他們或許會發(fā)現(xiàn)，要么到時再告訴他們也來及。就徑直來到了十二病床邊，展開被子，脫下鞋，躺在了床上。
這時候，那“哧、哧”的聲音還在繼續(xù)著，仔細聽聽還夾雜著“嗒、嗒”的滴水聲。
“肯定是里面的水龍頭壞掉了！”我心里暗自嘀咕。
算了不管它了,下意識地用手按著自己的肚子把腿蜷曲起來，順勢向著陽臺的方向側(cè)躺。因為，這樣可以緩解我腹部的疼痛。畢竟透過陽臺還可以看見外面的藍天和春日的陽光。
過了沒有多久，科室的醫(yī)生護士都陸續(xù)的來了三兩次，交代的交代，查體的查體，輸液的輸液，我看著他們出出進進，似乎沒有人注意或者聽到衛(wèi)生間那“哧、哧，嗒、嗒”的聲音。自己也沒有放到心上，加上昨夜的疼痛折騰和藥物的作用，我漸漸的進入了夢鄉(xiāng)，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待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外面的陽光已經(jīng)成為了月光，透過陽臺的窗戶靜靜的鋪在病房的地板上，像是鋪上一層銀沙，離我最近的地方就在床的邊緣。我伸出手，把掌心對著窗外的月亮，五個指頭的影子直直的躺在了我的床鋪上。今晚的月光很明亮，明天應(yīng)該還是一個好的天氣！我把手放進被子里，心里想著。
什么時間輸完了液體我也不知道，唯一的感覺就是好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同。銀亮的月光、靜靜的夜晚、還有透過敞開的窗吹進來的春風(fēng)，涼涼的。如同我置身一座空曠的山野，只是那里有了這間房，屋內(nèi)擺放著這兩張病床，其中一張的床上我躺著罷了！其余的都感覺好像就是在靜靜的山野之中。手機還在床柜上放著，我想看看此時的時間，于是伸出右手去拿，可是，拿到后才發(fā)現(xiàn)手機已經(jīng)沒有了電。“倒霉！”我心里想著，于是打算起身走到陽臺看看月亮掛在天上的位置，也可以估計一下大概時間。我用手輕輕的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準(zhǔn)備起身時，突然感到一陣的眩暈，眼前漆黑一片，全身的汗順著毛孔爭著向外擠！
我趕緊的閉上雙眼，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后雙手向后撐著床面又慢慢的躺在病床上，此時，耳朵內(nèi)傳導(dǎo)的是“嗡嗡”的作響聲，還有越加清晰更加響亮的“哧、哧，嗒、嗒，......”聲。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感覺過了好久好久，我還是不能夠睜開雙眼，我明顯感覺到全身的內(nèi)衣被汗浸了個徹透。
這時，突然，“吱吱”一聲，由遠而近傳來，傳進了我的耳朵！我完全可以辨識出那聲音是門開動的聲音，趕忙想睜開眼睛看看是不是護士過來查看病人，卻怎么也睜不開眼睛，除去一片漆黑還是漆黑。我就趕緊說：“護士，您好，現(xiàn)在我全身不能動彈了，您看能否幫我喊一下醫(yī)生看看到底怎么了？好嗎？”然而，卻沒有人回答我。不過奇怪的倒是我剛剛還滿腦子的“嗡嗡、哧哧、嗒嗒”聲，一下子如同消失了一般，就是在剛剛那“吱吱”一聲，還有我說了一句話后。突然間如同人間蒸發(fā)了一般，整個房間一下子靜了下來，當(dāng)然也沒任何人進入房間的腳步聲。
“或許是風(fēng)把門給吹開了！”我心里暗自揣測。
還沒有待我細想那“哧哧、嗒嗒”的聲音為何突然消失時，就感覺眼前本來漆黑為何瞬間變的那么的耀眼，甚至是刺眼。刺的我眼球如同將要被燒焦一樣，那光是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無限的延伸著、擴大著！我想搖頭，卻怎么也無法動彈，想喊也無法喊出。本來還可以活動的雙腿此時也變的僵直不堪，感覺有帶子在我的身上一直纏繞、纏繞！并且從腳向上身一直的再纏，我呼吸越來越感覺到困難，最后似乎只有出氣沒有吸氣的感覺。越來越緊，最后越過我的發(fā)梢，那纏繞漸漸的停了下來。
我知道我快要不行了，漸漸的感覺身體慢慢的向上漂浮，很輕很輕！我的眼睛看到的除去大小的光環(huán)外，什么也沒有看見，但是那光環(huán)卻亮的出奇。我的身體依然還在向上漂浮，并有漸漸遠去的意思，是沿著遠去的亮光方向。
“你和我去一個沒有疾痛、沒有恩怨，滿世界都是陽光和鮮花的地方好嗎？”突然耳邊想起一個女人的聲音，那聲音明明就在我的耳邊，如同耳語一般，我卻無法感到她的呼吸。
“我知道你想看見我，想知道我是誰！可是你明白，你越想看見我，越是睜大雙眼越是看不見是吧？呵呵呵......!”
突然間，那聲音隨著“呵呵”的笑聲在我的耳邊消失的無影無蹤。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靜”！靜的出奇的可怕，我?guī)еo束而僵硬的身體還在像一根羽毛樣在飄，沿著散發(fā)的光亮在飄！我感覺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勁力想要睜開的眼睛也失去了最后一點力氣，我慢慢的試著閉上了雙眼。
“這樣，是不是看見了我？我就在你的旁邊，剛才我沒有走遠，呵呵呵......!愿意和我一起嗎？我們都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等待了�！蹦锹曇粽娴暮芙�，就是在耳邊，語調(diào)平緩，聲音不是很大，卻很清晰、柔和。我知道我的旁邊一定站著一個人，一個女人。
我試著閉著眼睛試探著尋找、尋找，向外延伸的光亮似乎暗淡了一些，在光亮的遠處，好像有個身影，飄忽不定，忽近忽遠！我趕緊的用力閉緊雙眼，那身影也越慢慢的向我飄來，可是我怎么用力也不能看清她的模樣。一身白色的裙裝，輕紗樣單薄，長長的頭發(fā)很黑很黑，她一直在背對著我，發(fā)絲和裙袂在輕輕飄動。
“看見了是吧！那就是我，是我在和你說話。我們一起去一個處處陽光明媚，年年都是春天的地方，那里沒有有痛苦和憂愁，流水是歡快的，大山是翠綠柔情的，你每天可以泛舟看夕陽西下，可以撫琴奏樂，聽那山里花瓣伸展的喜悅聲！你我本來是不相識的，我沒有名字，當(dāng)然你可以喊我‘水兒’無妨，因為你一早踏進這個房間時就知道并結(jié)識了我。其實，我在這個房間已經(jīng)好多年了，也一直想離開這里的陰暗、潮濕、寒冷、孤獨、冷漠！我沒有了親人，他們都走了！”我的心咯噔一聲，像是被狠狠的抓了一下。
“是鬼！女鬼！”我旁邊肯定站立著一個女鬼，怪不得我怎么也看不清她的模樣！怪不得我聽不到了那“哧哧、嗒嗒”的聲音了！還有，就是來來往往那么多的醫(yī)生護士為什么沒有聽到那“流水聲”！我明白了，突然間就明白了！身上的汗我明顯的感覺到像水洗一樣，此時是極度的寒冷代替了全身的燥熱。我想掙扎、掙脫這緊束和僵硬，卻無濟于事！
“呵呵，你不要害怕！在沒有你同意和我離開之前，你依然還活在你們?nèi)祟惖氖澜纾也粫䦶娦械穆訆Z你和我同行的。但是，你要記得‘水兒’不是你心里剛剛想到的‘魔鬼’！我最痛恨一些人帶著偏見把我看成了‘災(zāi)星、紅顏禍水’！就是一些人的冷嘲熱諷和冷漠讓我在21歲那年的春天走進了這個房間，從此再也沒有離開。當(dāng)時我是狼瘡，也是住在十二床，那晚的月亮很圓很亮，我還記得在我離開的前半夜我是一直站在這個陽臺上，那月光把我照的通亮，還有窗外散發(fā)的淡淡的花香，微風(fēng)拂過面頰，那花香讓人沉醉。我想推開窗縱身躍下，考慮再三還是沒有，因為那樣會讓我容顏盡失，肢體殘損。因為，‘水兒’是個愛美的女人。后來，你也許知道了，‘水兒’ 就是在這個衛(wèi)生間的水管上用我自己最愛的那條潔白的蠶絲巾告別了世俗的偏見和無知！可是，我不知道為什么，每當(dāng)春天來臨，在花香四溢、在每個月圓之夜我就會來到這個房間，這個小小的衛(wèi)生間，一直在哭泣、流淚！”她還站在我的旁邊，我完全可以感覺到，只是我的本來還在漂浮漸已遠去的身體慢慢的停了下來，全身也不是那么的緊束了。卻還是無法睜開眼睛，無法看清旁邊這個叫‘水兒’的女人。
“你愿意和我一起離開這個地方嗎？時間真的不是很多了！還有一個時辰我也要離開了！下次我知道我們不可能在會相遇了。我知道你現(xiàn)在說不出話，只要你按照我說的做就行了。記�。喝绻阍敢怆x開這個地方和‘水兒’同行，你只要在使出最后的一點力氣把眼睛緊緊閉上，愿望就會實現(xiàn)，那時你會看清真實的我，‘水兒’會拉著你的手輕輕離開，我們永遠的離開這里。如果你不同意，我也不會就這樣硬生生的把你拖走，因為‘水兒’不是‘鬼’，她是一個善良的‘魂魄’。那么，你只要在心里默念三次‘我愛你！’，然后使出全身的最大力氣睜開眼睛，你就會慢慢的恢復(fù)你的記憶、回到起初的時刻！那時候，你的病痛也會一塊解除。當(dāng)然，‘水兒’也會瞬間在你的視野里消失，我們成為了永別！聽清楚了嗎？”不知道為了什么，我眼睛里的淚水順著眼角流了出來，一點兒不能控制。
我知道我怎么做了：一句、兩句、三句，我奮力的睜開雙眼，任憑淚水四溢。
光亮越來越暗，越來越暗。漂浮遠去的身子緩緩的降落、降落。我感覺到了床體的存在，感覺到了可以自主的呼吸，可是眼前還是漆黑，一片的漆黑！
“永別了，記住有個‘水兒’的女人在春天來過，記住她不是‘鬼’，那是她的‘21歲的魂魄’！我走了！”隨著語音的遠去，我試著坐起，沒有想到真的坐了起來，可還是看不見什么東西，哪怕丁點兒光亮也沒有！我感覺一縷輕紗輕輕拂過我的面頰，瞬間而過，我伸手想去抓，卻什么也沒有抓住。
我坐著恍惚了好久，眼前才出現(xiàn)淡淡夜色。陽臺沒有了月光，風(fēng)似乎大了很多，能夠聽到呼呼的風(fēng)聲。房間里什么聲音也沒有，我試探著再聽聽那“哧哧、嗒嗒”聲，居然什么也沒有聽到�；仡^看看床柜上手機還在那兒靜靜的躺著，我順手拿起，按了一下開關(guān)鍵，手機的顯示屏又泛起藍藍的光亮，時間：04 ：01。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臉，臉頰上沒有了一滴淚水。
我伸手按了一下床頭燈的開關(guān)，燈沒有亮起，再按，還是不亮。還好，淡淡的夜色里，病房內(nèi)什么都可以辨識的清清楚楚。我用手按了按本來絞痛的腹部，像平常一樣，一點兒沒有不舒服的感覺。于是，起床來到陽臺，透過窗發(fā)現(xiàn)月亮已經(jīng)被厚厚的烏云遮擋著。只是風(fēng)聲更大了！
天亮，下雨了，早上八點，農(nóng)歷十六，我出院離開了十二床，離開了那個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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