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相關推薦
貨幣與個人交往的哲學基礎論文
從哲學的意義上來看,交往是表征人在與自然之間進行物質、能量、信息交換的對象性活動中形成的人與人的物質交往及作為其產物的精神交往等社會關系總和的整體性范疇。個人在生產實踐中實現人與自然、人與他人、人與社會之間的統(tǒng)一,不斷通過交往確認自身的本質力量、審美旨趣和價值關懷在社會中的回應和反響。正是在交往中,人通過與他者的相互作用反觀自身,并不斷地調適自身,從而在交往中實現個人價值與社會價值的統(tǒng)一。然而,在商品化邏輯的沖擊下,貨幣對日常生活世界的“殖民化”,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被抽象為人與貨幣的關系,貨幣便由絕對的手段上升為絕對的目的,獲得至高無上的權力。這樣,對個人來說,交往是一種偶然的、外在的東西,它不是出于個人交往目的本身發(fā)生的自愿行為,而是一種在貨幣牽引下的、被迫的、僅僅作為滿足個人實現追求貨幣目的的受制約的行為。貨幣成為現代社會的宗教信奉的世俗之神,在人們交往中顯現出無限膨脹的力量,不斷催生出個人交往的偶然性,使個人交往成為一種異化的交往。正如馬克思指出的,在大工業(yè)和競爭的時代,“貨幣使任何交往形式和交往本身成為對個人來說是偶然的東西”①。在當今社會,隨著金融改革的推進,貨幣作為價值的最凝縮的符號形式越來越與它的物質實體內容相分裂,成為現代社會世俗化的精神景觀,使得個人交往進一步地被貨幣符號所產生的幻象所滲透和籠罩。因此,從理論上闡明個人交往的偶然性的深刻內涵、貨幣與個人交往的偶然性的內在關系以及在實踐中如何消解個人交往的偶然性,對塑造個性、健全人格乃至推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建設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一 個人交往的偶然性表現
個人交往的偶然性從個人與交往行為本身的關系來說,表現為個人交往行為同個人自由意愿的分離,從而成為一種被迫的、不自主的行為。在交往中,個人把交往作為一種純粹的手段而使之成為滿足個人需求的功能性存在,個人在交往中失去本真的存在而喪失自身。從個人與社會交往形式的關系而言,表現為作為個人之間相互作用的產物——社會交往形式成為不依賴于個人力量的異己的存在物。個人在社會交往形式面前表現為對社會規(guī)范的屈從和能動性的泯滅,成為強制所有個人交往必須遵循的規(guī)范邏輯,從而失去對現存社會交往形式的自覺批判與反思的能力。從個人與他人的關系而言,個人與自身的任何關系表現為在個人對其他人的關系中得到實現。誠如黑格爾對自我意識的分析那樣,自我意識之所以是自在自為的,就在于它為另一個自在自為的自我意識而存在。在交往中個人總是按照自己所屬的社會角色和自身所具有的尺度和關系來確立與他人交往的方式和路徑。
第一,對個人來說,社會交往以異化形式存在著。馬克思在《詹姆斯·穆勒〈政治經濟學原理〉一書摘要》中從交換和貿易來探討人們的社會聯系,并把交換和貿易看作是對人的本質的積極實現,提出了“社會交往的異化形式”思想。馬克思指出,國民經濟學把社會看作一系列的相互交換及通過相互交換結合的現實運動,實則是“把社會交往的異化形式作為本質的和最初的形式、作為同人的本性相適應的形式確定下來了”②。這表明原本屬人的本質的交往卻讓渡給了在人之外獨立存在的履行交換職能的某一個或某一類中介,這個中介就是穆勒強調的交換和貿易,社會交往不是交往本身,而是異化為交換和貿易。由于交換或物物交換,作為在私有權范圍內聯合的社會的、類的行為和社會聯系,導致個人私有化和社會化之間的內在矛盾,因而,這種社會交往對于個人來說是外部的、外化的、類的行為。在此基礎上,馬克思還進一步分析社會聯系的異化形式問題。在馬克思看來,人的本質是社會關系的總和。社會聯系和社會交往作為人在實現自己本質過程中的創(chuàng)造物,與人的本質是同一的,體現的是每個人自己的活動、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享受和自己的財富。但是,在現實中,人卻不是以真正的人的存在樣式出場,而是呈現出非人的狀態(tài)。所以“只要人不承認自己是人,因而不按照人的樣子來組織世界,這種社會聯系就以異化的形式出現”,并且“人自身異化了以及這個異化的人的社會是一幅描繪他的現實的社會聯系,描繪他的真正的類生活的諷刺畫”③。個人交往的偶然性體現為個人交往不是憑藉個人自身內在的某種東西,而是個人自身之外的某種東西,如金錢、財富、資本、地位、權威等為絕對依據,一旦個人不擁有這些外在東西的時候,交往就會遠他而去,落得“門前冷落鞍馬稀”的境遇。
第二,交往的需要和交往本身是以手段而不是以目的出現。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分析異化勞動時指出,人同自己的勞動產品、自己的生命活動、自己的類本質相異化的直接結果就是人與人之間的交往關系的異化。由于勞動、勞動產品等成為對個人來說是異己的關系,那么這一異己關系的發(fā)生就在于勞動、勞動產品有一個不依賴于個人而存在的主人。人與人的異化就表現為個人受他人的支配、制約、利用乃至強迫、壓制的關系。也就是說,人與人的異化是人與自身相對立時候的人與他人的相互對立。人與人的關系體現的是“叢林原則”,把他人看作是自己存在的手段,把自己也看作是他人存在的手段,彼此之間成為一種以鄰為壑的關系。因此,個人與他人之間交往,同勞動一樣成為一種維持個人自身生命活動的手段,而不是生命活動的目的本身。交往成為個人受制約的行為,而不是自覺自愿的行為。人們不是為交往本身而去交往,而是為了生活或生存不得已而去交往,為交往所困所累,乃至疲于奔命。因此,個人交往的偶然性體現的不是個人本身的本質,不是個人本身真正的本來面目,而是為了個人的某種目的,違背個人的真實意愿而顯現出來的個人的一種非本真的狀態(tài)。在《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中馬克思進一步指出,“勞動向自主活動的轉化,同過去受制約的交往向個人本身的交往的轉化,也是相互適應的”④。也就是說,個人活動的自主性同個人作為真正個人參加的交往是一致的,相反,受制約的交往則是個人自主活動的桎梏。在資本主義社會,一方面形成普遍的社會物質變換、全面的關系、多方面的需求以及全面的能力體系,另一方面?zhèn)人的自主活動又受到有限的生產工具和有限交往的束縛,使個人的活動限于以物為媒介的受制約的交往之中,在這種交往中每個人不能作為真正的個人對它進行控制,從而失去自由,相反,每個人被設定在特定的范圍內活動。
第三,個人交往是在一定條件下的受制約的交往。個人交往的受制約性不僅體現在特定歷史時期的地域空間的局限和阻礙上,或語言符號乃至文化習俗的差異所導致的隔閡上,還體現在個人交往發(fā)生和拓展的社會內在機制上。在原始社會,人與人之間的交往表現為一種意識到了的畜群式的本能,其交往是由共同需要和共同目的所決定的共同的交換。在這種交往關系中,個人與現存的共同體直接地聯系在一起。共同體表現為主體,個人從屬于共同體。自然分工轉向社會分工以后,私人利益和公共利益之間的矛盾導致國家這種共同體形式的出現。這種不依賴于個人、但通過交往形成的力量反過來決定和限制個人,成為某種異己的、在個人之外存在著的權力。在普遍的交換和交往的大工業(yè)社會,誠如馬克思恩格斯所指出的,一定條件下的個人交往的“條件”歸結為兩點:“積累起來的勞動,或者說私有制,以及現實的勞動。如果兩者缺一,交往就會停止!雹萜湟,積累起來的勞動發(fā)展了私有制,導致個人之間的對立,從而使生產力成為與個人相分離的特殊世界,這樣生產力相對于個人來說,已經不再表現為個人的力量,而是私有制的力量,作為現代交往形式的私有制成為個人力量得以體現的載體;其二,積累起來的勞動表征為資本關系,同時也帶來分工的日益精細和擴大,由此個人被置于相互聯系的依賴關系之中。由于個人屈從于分工,屈從于一定的、極其片面的、機械般的現實勞動,那么個人多方面的需要的滿足就越來越依賴于相互之間的交往。并且,分工越發(fā)達,積累就越增加,分工所包含的資本與勞動之間的分裂就越尖銳,個人在越來越依賴于個人的聯合的同時,也越來越依賴于資本;其三,積累起來的勞動體現為人格化的資本,有著強烈的增殖和擴張欲望,交往被資本的擴張邏輯所設定。因此交往不是交往本身,而是服從于或服務于資本的擴張和增殖。個人之間交往關系為資本所設定,為物所設定。現實的勞動,不僅是資本積累的前提,而且是個人生命活動的手段。因而,個人交往是以積累起來的勞動和現實勞動的相互結合為條件的個人交往。
當然,個人交往的偶然性,不是絕對的、抽象的,而是具體的、歷史的。當貨幣代替血緣、身份、等級成為社會交往的內在機制,無疑是人在那個歷史階段上自主活動的結果,對人的個性發(fā)展、人的自由和創(chuàng)造能力的提升、人的交往廣度和深度的開拓有著重要的社會歷史意義。但是以貨幣作為社會交往機制和媒介,并沒有帶來人的徹底解放,相反,它把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異化為物的關系,遮蔽了人自身的真實目的,成為個人交往的新的約束機制,這種交往形式對個人的活動而言成為外在的偶然的東西,交往及交往的需要是作為手段出現,個人也成為偶然的個人。
二 貨幣是個人交往偶然性生成的根源
馬克思指出,在大工業(yè)和競爭中,“貨幣就是產生下述現象的根源:迄今為止的一切交往都只是在一定條件下個人的交往,而不是作為個人的個人的交往。”⑥也就是說,貨幣作為通約物的符號,最直接也最有效地把人自身的價值物質化和客觀化,成為個人交往的目的性追求,交往本身卻被放置在獲得貨幣的手段之列,從而使交往本身和交往形式成為對個人來說的偶然的東西。在貨幣面前,個人交往是受制約的交往,貨幣成為個人交往偶然性現象生成的根源。
第一,貨幣作為個人之間互動的最高象征物,表現為一切社會關系的“黏合劑”,并以純粹的抽象形式來體現純粹的互動,把屬人的本質目的的交往外化為人與貨幣的抽象關系,使貨幣成為可供紛繁復雜的社會關系進行通約的“公分母”,把人性的交換關系轉變?yōu)榧兇夤δ苄缘慕粨Q過程,從而催生了個人交往的偶然性。馬克思指出,“在貨幣上共同體只是抽象,對于單個人來說只是外在的、偶然的東西;同時又只是作為孤立的單個人的個人滿足需要的手段。”⑦在貨幣化的社會中,貨幣作為衡量社會經濟價值和個體價值的標準滲透在個人物質生活、精神生活和文化生活之中。貨幣不僅把帶有質的差別與形態(tài)迥異的事物聯系在一起,甚至成為相互對立、距離遙遠的社會分子的“黏合劑”。在社會生活中發(fā)生的一切事件,通過貨幣的流動逐次展開,從而把貨幣幻象成為一元化的存在,上升到本體論的地位。對個人來說,貨幣不僅是個人需要和滿足需要的對象之間以及人的生活和生活資料之間的牽線人,而且也是把個人與他人的存在聯系起來的紐帶,從而人與人關系中的內在維度、人與人之間的內在情感被人與貨幣之間的抽象關系所取代。馬克思曾指出貨幣的這種特征,他說:“正是商品世界的這個完成的形式——貨幣形式,用物的形式掩蓋了私人勞動的社會性質以及私人勞動者的社會關系,而不是把它們揭示出來!雹嗵貏e是在資本主義社會,一切社會關系都變成了純粹的金錢關系,“它使人和人之間除了赤裸裸的利害關系,除了冷酷無情的‘現金交易’,就再也沒有任何別的聯系了”⑨。戴維·弗里斯比在《現代性碎片》一書中指出,“貨幣不僅代表了被視作迷宮的社會內部的運動,它在交換中的功能還創(chuàng)造了構成經濟迷宮的那些聯系。所以說,貨幣是編織社會之網的蜘蛛。”⑩貨幣作為人類實踐活動的產物,加速了個體的人的社會化進程,然而它在加強與推動社會整合的同時,也把人們的生活世界給“殖民化”了。貨幣橫亙在人與人之間,導致人與人之間關系的疏遠,使得人與貨幣的關系變得更為緊密和直接。哈貝馬斯在《交往行動理論》中進一步指出,貨幣與權力同化更增強了貨幣作為社會關系的“黏合劑”的作用。他認為,貨幣作為一種專門的交換機制,借助資本主義所形成的經濟體系,在促使企業(yè)之間的內部交往的同時,“也使非經濟環(huán)境的交換,如私人家務與國家之間的交往,都通過貨幣的渠道!(11)這樣,國家機器由于依賴于以貨幣為軸心的經濟體系,被迫適應貨幣的運行需求進行改組,使貨幣與權力同化,貨幣成為執(zhí)行權力的權力,從而貨幣成為整個社會的內部體系的交換媒介,產生了駕馭所有社會關系的結構效應。
第二,貨幣作為個人的特征和本質力量的代表和化身,使貨幣從體現個人自身價值和人格特征的介質和手段上升為人的本質力量本身,從而貨幣從絕對的手段上升為絕對的目的。西美爾指出,“對于大多數的人來說,貨幣象征著目的論序列的終點,并提供給他們以各種興趣統(tǒng)一聯合的一個尺度、一種抽象的高度、對生活細節(jié)的統(tǒng)合,以至于它竟然減少了人們在宗教中尋找滿足的需要!(12)貨幣成為絕對的目的在于它作為獲取另一種價值的手段,能夠把每一個特殊事物的價值具體化并顯現出來,從而使自身不會被消融在其他事物的相對性之中。貨幣所具有的這種對具體事物實行超越的手段和職能,即貨幣成為一切價值相對性的化身,恰恰導致其他實體性的價值不可能具有同樣的絕對性,使得貨幣成為唯一具有絕對性的東西。所以,貨幣作為最有力、最直接的符號就因為它是一切價值相對性的化身,從而貨幣獲得了凌駕于一切的、高高在上的地位,使我們相信貨幣就是值得我們孜孜以求、全力侍奉的全能的神。如果說中世紀人們相信上帝能帶來統(tǒng)一、平等、平安,把為上帝而活著作為信條的話,那么商品經濟時代,貨幣代替上帝披上了目的形式的外衣成為世俗之神被頂禮膜拜。馬克思批判蒲魯東取消貨幣的主張時指出,貨幣的歷史是由經濟條件決定的,而不是由君主的意志決定的。他指出,貨幣是商品流通過程中的最后形式。在貨幣取得一般等價物的形式之后,個人的活動及其活動的結果——產品,即人的本質力量的體現,必須先轉化為交換價值的形式,轉化為貨幣,才能實現其活動及結果對滿足自身的需要,才能通過這種物的形式取得和表明自己的社會權利和社會存在。因此,個人把自身作為人的特征和本質力量寄托在貨幣身上,不是孤立的脫離現實社會關系的、簡單的心理擴展的精神過程,相反,恰恰是商品經濟社會中的關于貨幣的絕對手段和絕對目的的辯證法在人的精神意識中的一種觀照而已。個人力量越來越渺小,而貨幣的力量由于具有社會屬性而無限膨脹,貨幣成為個人的特征和本質力量,“貨幣的力量多大,我的力量就多大。貨幣的特性就是我的——貨幣占有者的——特性和本質力”(13)。于是,人們信賴的是貨幣,而不是人本身。每個人行使支配別人的活動或支配社會財富的權利,就在于他是貨幣的所有者。馬克思一針見血地指出,“他在衣袋里裝著自己的社會權力和自己同社會的聯系”(14)。正因為如此,個人交往所體現的不是個人本身的東西,而是體現為個人本身之外的貨幣,貨幣的有無決定著一個人交往的深度和廣度。
第三,貨幣是個人能從別人那里取得商品的最強有力的“社會的抵押品”,它賦予個人對勞動、享樂、幸福,乃至社會關系等的普遍支配的特權,當貨幣成為主體時社會交往成為冰冷的理性計算。這是貨幣造成個人交往偶然性的社會現實基礎。馬克思指出,貨幣“正是勞動(從而交換價值中所包含的勞動時間)的一般性即社會性的對象化,使勞動的產品成為交換價值,賦予商品以貨幣的屬性,而這種屬性又意味著有一個獨立存在于商品之外的貨幣主體”(15)。由于貨幣充當了把觀念世界、愿望世界轉化成生活、轉換成現實存在的中介而贏得了作為具有真正創(chuàng)造力的萬能的地位,貨幣成為人的勞動、人的交往與人的本質異化的東西,成為支配著人的意識和人的行為的社會力量。個人不是離群索居的孤立的“魯濱遜”式的個人,而是受制于一定社會關系的現實中的個人。人的勞動和人的存在是社會的勞動和社會的存在。這樣,“在貨幣(交換價值)上,個人的對象化不是個人在其自然規(guī)定性上的對象化,而是個人在一種社會規(guī)定(關系)上的對象化,同時這種規(guī)定對個人來說又是外在的”(16),原有的社會交往關系不再以無形的存在與個人對立,而是作為有形的存在即貨幣與人的對立。所以,盡管對貨幣的欲望在人類社會歷史發(fā)展過程中具有普遍性,但是把貨幣作為絕對的手段上升為絕對的目的,只能存在于具備了特定的社會規(guī)定性的特殊階段上和特殊時代里。馬克思指出,“在利己的需要的統(tǒng)治下,人只有使自己的產品和自己的活動處于異己本質的支配之下,使其具有異己本質——金錢——的作用,才能實際進行活動,才能實際生產出物品”(17)。這樣,作為產品的產品與作為交換價值的產品之間的內在矛盾造就了貨幣的先驗權力。尤其是隨著資本主義生產社會性的空前呈現,貨幣的權力滲透進社會的各個層面上來,使得一切社會關系和社會交往都轉換成貨幣,為貨幣所主宰。貨幣作為人的最高目的,轉化為人開展各種活動的原動力,成為浸潤在人的身體里的“幽靈”,賦予人以貨幣的宿命。
三 個人交往的偶然性的消解
在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建設過程中,由于對貨幣本質及其功能正確認識的缺位,導致誠信危機、人情冷漠、以鄰為壑、權錢交易等個人交往的偶然性現象依然存在。這給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建設帶來了極大的負面效應。但貨幣作為個人交往的偶然性生成的催化劑,并非是貨幣本身的過錯。從歷史的層面來看,貨幣改變了由血緣關系和宗法關系所建構的人與人之間的地方性交往和簡單交往的狀態(tài),形成了普遍的社會物質交往,全面的關系、多方面的需求以及全面的能力體系,促進了世界歷史性普遍交往的形成,實現了人的局部解放和個人生存意志、生存價值的確認和張揚。因此,消解貨幣所帶來的個人交往的偶然性,不是簡單粗暴地去消滅貨幣,而是要尊重勞動,大力發(fā)展生產力,加強制度建設,樹立個人正確的貨幣價值觀。
第一,尊重勞動,大力發(fā)展生產力,推動社會財富的增長,從物質基礎上消解個人交往的偶然性。一方面,貨幣作為價值尺度的深層次根源在于對勞動的認同和肯定。馬克思指出,“充當等價物的商品的物體總是當作抽象人類勞動的化身!(18)交換價值是對象化在商品使用價值中的無差別的社會勞動量,即人的體力和智力的付出與消耗,因而各種商品才能夠進行衡量和比較。馬克思指出,“價值表現的秘密,即一切勞動由于而且只是由于都是一般人類勞動而具有的等同性和同等意義,只有在人類平等概念已經成為國民的牢固的成見的時候,才能揭示出來。”(19)可見,貨幣本質上體現的是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的精神,唯有通過勞動獲得的貨幣才能為社會所承認。另一方面,貨幣作為一般財富的物質代表,必須表現為財富的生產,貨幣不可能使自身增殖。馬克思指出,“如果沒有其他財富的積累,貨幣本身會按它積累的程度而喪失它的價值……貨幣的獨立性只是一種假象”(20)。而財富的生產必須表現為個人在生產中的相互關系的結果。也就是說,貨幣所表征的社會財富,是同生產力相適應的交往關系的結果。隨著生產力的發(fā)展,偶然的個人交往不可能持續(xù)下去。馬克思揭示了交往關系和交往形式在人所經歷的對人的依附階段、對物的依附階段和人的自由個性發(fā)展階段所受到的生產力的重要影響。生產力的發(fā)展把個人從血緣、宗法關系中解放出來,建構出適應資本主義大工業(yè)生產的社會關系。同樣,生產力的發(fā)展會推動人們走出貨幣幻象,沖破物的束縛,為實現人的自由個性發(fā)展本質創(chuàng)造條件。
第二,加強制度建設,營造具有現代意義的貨幣倫理環(huán)境,正確引導和規(guī)范人與人之間的交往行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建立是對傳統(tǒng)的高度集中的社會主義計劃經濟的反思和批判。它既要運用經濟杠桿激發(fā)個人的積極性和創(chuàng)造性,推動社會財富的增長,又要通過相應的制度建設,規(guī)范貨幣占有的路徑、機制和方式,對違法占有貨幣的行為進行審查、打擊乃至取締,保護貨幣合法持有人的正當權益,營造尊重個人的平等、互助、團結協作的良好的社會關系氛圍,從而防止拜金主義的滋生和蔓延,引導和規(guī)范個人的交往行為,消解阻礙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fā)展的個人交往的偶然性。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一方面在于社會主義制度從人與人的最基本的社會關系——生產關系上設定了有效地克服貨幣至上、金錢萬能的內在機制基礎,從而為消除個人交往的偶然性提供制度保障;另一方面社會主義制度對人的思想、道德和倫理等人格素質的各層面的規(guī)定和要求,能夠確立一種嶄新的、體現時代精神的人的精神風貌,為人與人之間的交往走出貨幣的束縛和困擾提供了一種無形而有力的社會文化氛圍的支撐。尤其是虛擬經濟中的新貨幣形態(tài)、電子商務中新的信用工具的出現,不僅改變了傳統(tǒng)的經濟交換方式,也對傳統(tǒng)的社會交往形式帶來革命性變革。這更需要適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的建設,形成新的貨幣倫理觀念和相應的社會信譽體制機制來保證社會生產力的發(fā)展。
第三,辯證看待貨幣在個人交往中的作用,引導個人樹立正確的貨幣觀。由于社會關系的物化,貨幣成為能從別人那里取得商品的“社會的抵押品”!柏泿潘允沁@種抵押品,只是由于它具有社會的(象征性的)屬性;貨幣所以能擁有社會的屬性,只是因為各個人讓他們自己的社會關系作為對象同他們自己相異化!(21)表面看來,個人的交往似乎擁有貨幣便擁有了暢行無阻的“通行證”。其實,貨幣與個人所要追求和實現的特定目的之間并不存在必然的、內在的聯系,它不過是獲得這些目的的輔助性工具而已。因為“人是一種‘制造工具’的動物,貨幣或許是這個事實的最清楚的表達和展示,然而,這個事實本身又與人是一種‘目的性’動物這一事實聯系在一起。”(22)因此,從本質上講,貨幣盡管是社會關系的體現,但是它并不能代替社會關系,它只是在特定歷史時期建構社會關系的一個工具;盡管貨幣是一個人能力的體現,但是它并不能等同于一個人的能力,只是在人的能力序列的整體作用下生成的結果。貨幣的存在不是由貨幣自身來單純設定的,貨幣在經濟活動中發(fā)揮流通、交換作用的程度同社會生產力發(fā)展的程度是一致的。由此,貨幣在個人交往中發(fā)揮作用的路徑、方式和程度也是與制度、習俗、觀念世界、社會環(huán)境和人的價值觀的發(fā)展狀況相一致的。貨幣力量產生的基礎在于人本身的力量,而不是人的力量產生于貨幣的魔力。即使是在商品交換領域也是如此。馬克思指出:“在貨幣轉化為商品或者商品轉化為貨幣時,價值只是改變自己的形式,但既不改變自己的實體(對象化勞動),也不改變自己的量,即一定量的對象化勞動!(23)交換價值作為對象化勞動,其實只是勞動能力的對象化活動。所以,在社會交往中貨幣發(fā)生作用的深層根基是建立在人的勞動能力基礎上的對象化活動。畢竟貨幣是人的實踐活動中的創(chuàng)造物,人是貨幣的主人。無論貨幣的魔力強大到何種程度,都不過是人類實現交換、滿足人的需要的工具而已。
注釋:
①④⑤⑥⑨《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第127頁;第130頁;第127頁;第127頁;第275頁。
、冖邸恶R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第25頁;第25頁。
、(14)(15)(16)(20)(21)《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卷,人民出版社,1995,第178頁;第106頁;第118頁;第178-179頁;第188頁;第110頁。
、(18)(19)《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4卷,人民出版社,2001,第93頁;第73頁;第75頁。
、獯骶S·弗里斯比:《現代性碎片》,盧暉臨、周怡、李林艷譯,商務印書館,2003,第116頁。
(11)哈貝馬斯:《交往行動理論》,洪佩郁、藺青譯,重慶出版社,1994,第227頁。
(12)(22)參見西美爾:《貨幣哲學》,陳戎女、耿開君、文聘元譯,華夏出版社,2002,第107頁;第140頁。
(13)(17)《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2002,第361頁;第197頁。
(23)《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2卷,人民出版社,1998,第38頁。
【貨幣與個人交往的哲學基礎論文】相關文章:
現代教育目的的哲學基礎論文10-09
分析認知語言學哲學基礎與語言教學教育論文10-13
洛克政治哲學的人性論基礎人探討論文10-12
當代科學哲學的發(fā)展訴求哲學論文10-13
作為第一哲學的政治哲學論文10-12
論悔恨哲學論文10-12
哲學論文2000字11-14
哲學論文怎么寫10-19
哲學與生活:校園生活中的哲學論文10-13
貨幣需求計量的經濟模型構建論文10-10